1856年的石油，在遥远的美洲大陆厂，将涌出地面的石油舀起，炼制灯用油，最大的用途，还是被当作偏方来治病。

    第一口油井将在三年之后，也就是1859才会出现，这刚刚冒头的石油产业，会被白炽灯干掉吗？

    显然，白炽灯照明比煤油更具优势，如果没有灯用油的需求，石油工业就不会发展。

    石油工业不发展，没有煤油、柴油和汽油，还会不会有内燃机？

    没有内燃机，还会有汽车？还会有标致吗？

    叶枫知道，自己的每个行为，都会对历史造成影响，而这一次，未来很迷离。

    和叶枫一样感到迷离的，还有施耐德先生。

    小施耐德告诉他，他见到过白炽灯，亮度确实不如电烛，不适合室外照明。而那些煤油商人，也被成功挑拨起来，砸毁了展示的灯具。

    未来，还是很光明的！像往常一样早起的施耐德，觉得心旷神怡，来到餐厅，自己的位置上已经摆好了精美的点心，和热气腾腾的鲜奶。

    施耐德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口中，慢慢咀嚼着，在面前打开报纸，一手端起热牛奶。

    “这他妈怎么回事？”施耐德突然怪叫一声，精美的甜点再度飞了起来，热奶泼在他身上，冒起一片白茫茫的蒸汽。

    小施耐德急匆匆走进餐厅，看到自己极为熟悉的一幕，这次有经验了，赶紧上前拿起那份打湿的报纸。

    “诺贝尔研究中心宣布：他们发明了一种新式煤气灯，可以将煤气灯的亮度提高数倍，达到和超过电烛的水平。”

    “研究中心的专家告诉我们，这种新式煤气灯，采用了和白炽灯同样的白炽原理，只要将原来的煤气灯稍作改动，加上一个该公司发明的专利灯罩，就可以将亮度提高数倍，非常经济。”

    “这还是原来的世界吗？怎么一天冒出一个发明？”施耐德挥手打发了女仆，身子一软，无力地往下一坐，咣当一声摔在地上。

    原来，椅子又被他踢开了。

    小施耐德和女佣手忙脚乱地扶起他的大哥，满脸苦笑：“大哥别急，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
    施耐德龇牙咧嘴地揉着肥肥的臀部，抽着冷气道：“妈的，早知道就不讨那么点小便宜了，哎！”

    施耐德公司原本的核心产业是一家铸造厂，以及一家武器制造厂，这次就算栽个跟头，也还有转的余地。

    但这口气很难噎下，施耐德一拍桌子：“那些煤气商人别高兴得太早，诺贝尔公司是个变态，难道我还会怕他们？给我加大电烛的宣传，电烛还是比煤气灯好。”

    巴黎的市民们突然发现这几天的报纸变得更好看了，尤其是两大报纸《世纪报》和《新闻报》好像干起来了。

    《世纪报》连续在主要版面刊登文章，发布杜勒耶里宫电烛照明工程的进展，并不断有文章说电烛如何如何好，施耐德对产品做了哪些改进，品质如何保证，而且，还降价了。

    《新闻报》似乎成了煤气商人的喉舌，不断报道诺贝尔研究中心新式煤气灯的研究进展，几家煤气公司联合降价，煤气灯多么经济实惠，使用方便。

    而在这片喧嚣声中，两家报纸每天都会在头版发布一条消息，那就是诺贝尔研究中心的白炽灯，连续点亮的时间，仅凭一百小时、两百小时、五百小时这样的数字，就让所有的争论变得绵若无力：要是白炽灯的亮度能进一步提高，那么电烛和煤气灯，还有存在的必要吗？

    虽然外面形势一片大好，叶枫现在的心情却不好，他瞪着眼镜，诧异地问道：“你说什么？欧洲没有竹子？那试验用的竹丝哪里来的？”

    “博士，是从你那里拿来的。”普朗泰战战兢兢地举手说道：“博士你说过要用竹子，并且用一根竹杖描述过，我们没找到竹子，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“所以你们就用了我的竹杖？”叶枫跺脚甩手，那根竹杖是爱棠送给他的，是从中国带过来的，他不是心疼那竹子，但欧洲没有竹子，那现在做出来的试验数据，就没有多大用处，。

    “你们确定，欧洲真的没有竹子？”叶枫不甘地问道，他要尽快实现产业化，如果要万里迢迢去亚洲运竹子……这也太无聊。

    “没有，我们查了所有的博物学和地理学资料，问了这方面的专家，肯定没有。”眼镜酷酷地答道。

    “好吧，那我现在给你们任务，用欧洲有的，而且是能工业化的纤维，去做灯丝，然后测试他们的寿命。”叶枫无奈地耸了耸肩膀：“从亚洲运竹子，太遥远了。”

    “博士！”眼镜站出来道

    洲没有竹子，但非洲有，我想运输的话，不会太遥远

    “你怎么不早说？”叶枫松了口气，终于不用重复爱迪生曾经做过的工作，去试验六千种纤维，然后找出一种比竹丝次的灯丝了。

    不过，这并不保险，最重要的还是要发明钨灯丝，这样的白炽灯才算得上完满。

    “你们找一些和竹子相似的纤维试验，看看它们的性能。”叶枫道，一根拐杖上的竹子太少了，他得先弄一批成品出来，让人们尝尝鲜，并试验一下照明电路。

    诺贝尔公司在艺术宫的办公室，每天都有人前来拜访，找不到叶枫，他们就找路德维希。

    这些人前来的目的，无非是看上了白炽灯和新式煤油灯的市场前景，希望了解具体的情况，购买专利，或者得到技术授权。

    一开始，路德维希很高兴接待这些人，给他们煮上好的咖啡，请进会客厅，笑眯眯地迎接他们，无比享受和这些有钱人平起平坐，甚至他们谄媚的奉承。

    每一个前来的人，总要对诺贝尔公司翘起大拇指，说一句：

    “牛！”

    “神奇！”

    “了不起！”

    “不可思议！”

    “平生所未见！”

    “实在难以想象！”

    “我们合作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路德维希脸上带着笑，矜持、沉稳而且风度翩翩：“能合作，是我们的荣幸，不过，最近来访的人实在太多，而我们的测试还没结束，再等两天吧。”

    灯泡亮了一百小时，路德维希被骚扰了五十个小时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，不能陪这些人在这里聊天，他打算和上次的拍卖会一样，召开一次洽谈会，召集有意白炽灯的商人，一起来谈。

    “我们自己有钱吧？为什么还要搞这个呢？”叶枫被从实验室里捉出来，押上马车，拖到艺术宫，自从搬迁以后，他还没有来过。

    艺术宫本来作为世博会艺术展的场馆，设计充满了古典主义的风情，又很大气，尤其走廊上还挂着一些画作，实在是办公的绝佳场所。

    “你看看你，都瘦一圈了，你瘦一圈不要紧，连凯瑟琳都跟着你变瘦了，妈妈会心疼的。”路德维希指着叶枫，先发了一阵牢骚：“公司的事情你都不管，我忙里忙外，也瘦了一圈。”

    “是心疼你自己瘦了吧？”叶枫笑道，往沙发上一座，舒服地张开两臂，望着路德维希。

    路德维希的意思，诺贝尔公司是有钱，但在法国做事情，还是要这些本地人的配合：“你不是一直说，人多力量大，做事情总会容易一些么？”

    “好吧，那就照你说得办。”叶枫笑着点了点头，路德维希这段时间的工作表现，实在让他惊讶。

    “有件事你帮我看看。”提到生产，叶枫想起原料的事情：“能不能从非洲，或者是亚洲进口一批竹子回来，做灯丝用的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没问题，莱塞普先生和埃及的总督关系很好，我去问问他，”路德维希胸有成竹：“亚洲么，我们一直有生意往来。”

    “莱塞普先生？”叶枫惊讶道，这人是欧仁妮皇后的亲戚，他还有点印象。

    路德维希站了起来，从柜子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叶枫：“是的，他看到我们有点余钱，所以来筹集资金，我就用两千万法郎，换取了一点的股份。”

    “两千万？”叶枫对路德维希的大手笔很吃惊，不过看到那份持股文件，失声叫道：“苏伊士运河？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当初你点头同意的。”路德维希对叶枫露出来的惊讶很是不解。

    “我点头同意了？”叶枫心想真见鬼了，他一点印象也没有。

    “是的，难道你不记得了？”路德维希惊讶地看着叶枫：“当时，凯瑟琳也在的。”

    凯瑟琳在旁边点了点头，叶枫知道这件事不会错，那么……是自己忘记了？

    “我当时在干什么？”怎么会一点印象也没有？

    “你在……好像是在做试验吧！”路德维希伸手摸了摸叶枫额头：“没发烧啊？”

    “是的，在烧制灯丝。”凯瑟琳记得很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