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杀、杀、啥也没说。”路德维希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，气势一下子委顿下去。

    老诺贝尔自然不会放过他，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，路德维希被逼不过，歪着脖子道：“我要跟小高尔决斗，就在圣诞节。”

    “决斗，又决斗，你整天就知道决斗，就不知道干点别的？”老诺贝尔暴跳如雷，自从篮球流行以后，彼得堡的青少年就喜欢用篮球决斗，但很快的，他就发现不对劲了。

    路德维希低着头，也用很低的声音嗫嚅道：“父亲，给我弄一把枪。”

    “枪？！”老诺贝尔愣了，叶枫愣了，大家也都愣住了。

    房间里很安静，大家都愣愣地望着路德维希，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。

    “你们都、都怎么了？只要给我一支枪，我、我就能杀了那个杂碎。”路德维希小心翼翼地从老诺贝尔身边溜进了房间。

    “你说的是真的，你要跟小高尔进行生死决斗，用手枪？”罗伯特不敢相信从小跟自己一起在瑞典长大的弟弟，竟然会参与俄国人这种野蛮的游戏。

    “发生了什么事，路德维希？”叶枫问道，他想起了两人分开时，与路德维希在一起的叶琳娜和小高尔。

    事情，正如叶枫想象的那样，路德维希与小高尔，因为叶琳娜而发生争执。

    自以为俘获佳人芳心的路德维希，看到心上人突然移情别恋，还对他出言讥讽，急怒之下，又加上小高尔语言的煽动，像很多俄罗斯青年一样，将白手套扔向了自己的情敌。

    小高尔笑嘻嘻捡起白手套，欣然应战，小高尔是谁？他是青年近卫军骑士，在彼得堡贵族青年中，拥有决斗之王的称号，久经决斗场。

    “你竟然敢跟彼得堡青年近卫军的成员决斗，你是不想活了啊！”霎那之间，老诺贝尔像是苍老了十岁，路德维希从来没用过手枪。

    这个夜晚，诺贝尔家的上空笼罩着厚厚的乌云，刚刚成立，想要大展宏图的诺贝尔办公濒临绝境，如果没有好的办法，结果比订书机厂还要严重。

    订书机厂虽然积压大量产品卖不出去，但都是实打实由老诺贝尔投资的，最多是把投资给亏了。

    诺贝尔办公则不然，欠债太多，一旦那些工厂按照合约讨要欠款，诺贝尔办公就只能破产倒闭，还可能连累在市政工程中投入大笔资金的机器厂。

    路德维希的事情更没有退路，俄国决斗是受法律保护的，死人很正常，虽然尼古拉一世上台后，这种现象有所好转，但依然严重。

    就是小高尔，也曾经在决斗中杀死了七个人，这是汉斯带给叶枫的消息，距离圣诞节只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，从来没有接触过枪支的路德维希，如何能赢得两人之间的决斗？

    为了自己的儿子，老诺贝尔忍辱负重，连夜拜访罗斯.高尔，希望对方放过自己的儿子，叶枫跟着他一起。

    “诺贝尔先生，您的心情我很理解，但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，提出决斗的是路德维希，伊梅尔金是不得不应战，要是他退却，就会被人骂做胆小鬼、懦夫，我难道要逼迫自己的孩子，下半辈子都承受这样的重压吗？”罗斯.高尔矜持道。

    “高尔先生，如果你儿子会死呢？你难道会眼睁睁看着他去死？”叶枫冷冷地看着罗斯.高尔，突然开口道。

    罗斯.高尔面色一寒，老诺贝尔急忙喝止了叶枫：“你闭嘴。”

    “高尔先生，听说高尔家族最近做了一些新生意，我想我们也许可以合作。”老诺贝尔忍痛到，为了自己的儿子，说不得要放弃工厂的利益了。

    “这样啊，那是最好，我想作为合作伙伴，对方的事情就是彼此的事情。”罗斯.高尔端起酒杯，皮笑肉不笑。

    “当然，要成为高尔家族的合作伙伴，就必须达到一定的要求，作为合作伙伴，我愿意劝说我的儿子伊梅尔金，让他同意，只要路德维希撤去决斗的要求，这场决斗，可以就此取消。”

    罗斯.高尔和善地微笑着，如沐春风般将一条条吃人的合作要求提出来，包括转让订书机和自来水笔的专利，以及供暖工程的管道订单，还有机器厂的股份。

    按照他的要求，老诺贝尔在彼得堡十年的奋斗，所有的成绩都要变成高尔家族的战利品，在事业财富与儿子之间，叶枫看到老诺贝尔没有半点犹豫，干净利落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。

    罗斯.高尔眼中闪动着异样光芒，似乎在后悔条件是不是提得少了。

    两人很快签了一纸书约，只要路德维希人数，小高尔便不再要求决斗，同时作为胜利者获得上述条件。

    叶枫咬咬牙，心如刀绞般疼痛，身躯忍不住微微颤抖，察觉到的老诺贝尔马上抱紧了他。

    叶枫心疼，又不忍就此站出来破坏两人的协议，索性缩进父亲怀里，坐马车回家，一路将小白牙咬得紧紧的。

    回到家里，没有人睡觉，凯瑟琳趴在母亲怀里，眼睛哭得通红，倒是路德维希没心没肺般在椅子里睡着了，眼角挂着泪痕。

    老诺贝尔上去推他，刚一接触，路德维希就发疯似的跳了起来，嘶着声音吼道：“谁，我要杀了你，杀了你……我杀……”

    随后见到是父亲，他的声音弱下去，整个人一下子瘫了，被老诺贝尔拉在怀里，低低的抽泣着。

    在死亡的恐惧面前，每个人都会显得很脆弱。

    看到路德维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，母亲和凯瑟琳搂在一起哭个不停，罗伯特和诺贝尔偏过头去，肩膀不停地抽动。

    老诺贝尔脸上，也无声地流下两行热泪。

    这时候的叶枫，站直了腰板，费力地将路德维希弄进了房间，扶他睡下，又将父母和两个哥哥推进了房间，哄凯瑟琳睡觉，灯光将他瘦小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
    “埃尔文，路德维希哥哥，他不会死吧？”凯瑟琳嗓子已经哭哑了。

    “没事的，事情都已经解决了。”叶枫柔声道。

    “真的吗？路德维希哥哥不用去决斗了吗？”凯瑟琳惊喜道，天真无邪的样子让叶枫鼻子一酸，眼泪几乎夺眶而出。

    他赶紧侧过脸去，好一阵才控制好情绪，眼中闪过狠厉神色，转头却换上微笑看着凯瑟琳：“不，路德维希会赢的，路德维希一定赢。”

    小高尔，你死定了！叶枫咬牙在心中说道。

    哄睡了凯瑟琳，叶枫就进了路德维希的房间，盯着跟自己一起生活了九年，帮自己做过很多事情，曾经像哥哥一样照顾他，事实上也确实是他哥哥，却像小弟一样跟随自己的二哥，神色逐渐坚定起来。

    这一夜，路德维希房间里的灯一直都亮着，第二天他起来的时候，就看到叶枫坐在他面前，双眼放光，将昨天晚上父亲和高尔谈的条件，一字一字说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路德维希，为了父亲，为了机器厂，也为了我们的事业，跟小高尔的决斗，你不能放弃。”叶枫冷声道。